阿冶三米二

用DS取代PUA将是人类通往世界大同的有效路径。

【铁虫】睡粉二三事06

*娱乐圈AU


06

 

没有Tony Stark的时间平静而快速。教室,图书馆,餐厅,寝室,学校门口的电影院,临近的剧场。越来越少的课,反复斟酌更改的毕业作品,约饭、讨论、排练。平淡而忙绿的白天,连轴转的工作让他间歇性地疲惫不堪,甚至没有力气去躺到床上,于是枯坐在电脑前,整晚播放伍迪·艾伦的电影,连贯的音乐性完整圆融,长镜头唤醒困倦,困倦却让他心生恐惧。

 

规律的节奏感更使人恐惧失控。

 

他梦到过Tony Stark。彬彬有礼的脸,略微扬起的下颌线条,不刻意控制的微表情里藏着不耐烦,扭过头的瞬间露出微笑,冰冷而讽刺。曾经与他有关的隐秘幻想,热烈、喜悦而不为人知的甜蜜褪色成惨白的平铺直叙。那种充满喜悦的心脏跳动依旧可以被记忆,却无法被再次感受,就像翻出十年前的日记本,对第一次去鬼屋和第一次偷偷喝啤酒的经历依旧有零星的记忆,但亲手记录下的兴奋感却和现在隔了一层透明的膜,可以观看,不能触碰。没有人能在退潮后找回沙滩上的脚印。

 

尴尬和难堪是在人际关系中不可避免的失误。Peter的理智告诉他,从来没有长时间持续的尴尬,时间必定能够冲淡它。然而挥之不去的难堪和懊悔几乎成为情绪的布景板。他试图借忙碌遗忘,频繁的人际联系,随毕业季的到来而不断扩大的社交圈,负面情绪在时间被工作占满时隐退幕后,又在他逐渐放松时重新浮现。

 

排练的时候有一幕爱情戏。他的状态差得惊人,青涩、甜蜜、热情的戏码,校园恋爱,难度并不高,他却像一个误入舞台的尴尬旁观者。Michelle焦虑地揉着剧本,蹲在课桌上跟他讲戏,却并不能改善情况,气得想把他扔到隔壁组演求职屡屡失败的倒霉蛋。他疲惫地向演女主角的Claire道歉,对方在午饭的时候体谅地问他最近是不是有感情困扰。

 

Peter不愿意再去思考那件事。在不太清醒的时候,潜意识却逼迫他一次次重温所有糟糕的、他没有留意的细节。那是一个错误。他从一开始就不该那么干。不是指他在那个早晨愚蠢的、使人误会的表述方式,而是彻头彻尾的事件本身。他为什么要坐到Tony Stark的对面去?他怎么会满脑子不管不顾地认为这种事会像一个愉快的意外,不造成任何后果?

 

越界从不产生好的结果。他应该对此有所了解才对。他单方面地将Tony Stark当作偶像、陪伴者、或随便什么重要的角色,那他就应该停留在那个位置——不产生任何现实的交集,也许在某个片场、某次活动有一面之缘,就可以当作意外之喜。他曾经喜欢过一个姑娘——在那场事故之前,仅止于一些幼稚的礼物和节日贺卡,他甚至没有来得及邀请对方出去吃顿饭,然后他就在老师们惋惜而抱歉的眼神里成为全校皆知的那个“不幸在空难中失去父母”的人。在他走进教室的时候,所有大声的谈笑都会停顿下来,熟悉或不熟悉的同学互相用眼神示意,似乎没有人敢跟他提起任何常规的话题,除了笨拙地邀请他去家里打游戏的Ned以外。他没有那么在意。可是他喜欢的女孩在走廊上会避免和他对视,并在一天中午,他试图开口说些什么时惊慌地拉住自己的女伴——好像他不是遭遇了不幸的事故,而是成为了某种偏激的危险人物。那天下午打开储物柜,他看到曾经送出去的小物件和贺卡被一起原样退回,还附了一封愧疚而歉意的信。

 

那种被背叛的情感如此强烈而深刻,以至于它的表达形式甚至不是愤怒。尽管他早就能理解童年时代所遇到的不成熟的胆怯,也知道当时过于激烈的情绪是沉重悲伤下的迁怒,但伤害在最致命的时间发生,留下扭曲的疤痕,至今阻挡在他与友谊以上的亲密关系之间。

 

Tony Stark的作品,或者说关于Tony Stark这个人的一切在此之后进入了他的生活。屏幕、演员和观看者构成了私密的安全空间,让他可以释放所有正面或负面的情绪。他坐在电影院里,空气中弥漫着爆米花带有甜味的奶油香气,周末场的电影从不缺少人流和噪音,他却觉得每一部影片里的故事都是为了他而发生。这种想法使他着迷。

 

千变万化的角色,无数访谈中Tony Stark本人游刃有余的、懒洋洋的神态,从锋利到内敛的演绎技巧。无法抵抗的魅力,独特的美感。演员是一个特殊的职业,他们在必要的时候把自己打磨成一件艺术品。在影像中,情感与故事被定格、留存,不受所有容易变质的现实影响,坚实地长期存在。

 

喜欢男性演员在青少年时期的男生里不是什么常见的现象——中学时Peter的同龄人大多喜欢看球赛,各有支持的队伍和球星——更别提因为追星而打算学表演的了:有几个人打算去当职业球员?

 

May姨几乎从不过问Peter的个人爱好,哪怕在选择大学与专业这样的大事上,她也不怎么干涉,仅仅要求Peter做出的决定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经过谨慎的思考。但Peter直觉地知道,May姨对这些事——他的喜好、选专业的理由、性取向,甚至于从来没有跟哪个人,不论性别,有过恋爱关系的心结——并非一无所知。

 

“Peter——”Michelle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跟Claire说你失恋了是开玩笑的,你不是真失恋了吧?”

 

Peter回过神。酒吧的熟悉环境让他心神不宁,手里加冰的饮料好像有烫手的热度,他几乎想夺路而逃。晚饭时间,酒吧才刚刚开门,除了他们这一桌之外没几个人,吧台的灯光还没有打开,舒缓的音乐懒洋洋地流淌。

 

他无法自控地往吧台边角落的卡座瞟去。

 

20英尺左右的直线距离。安全距离。他应该停留在这里,不要靠近。他曾经以为隔着一道屏幕的情感绝对安全,他理性地分析过自己的迷恋、倾慕,甚至性冲动——私人的,单向的,属于他的。不存在回应,不存在期待,因此也不存在失望。他没有意识到欲望从不停留在理智划定的边界内,在产生的那一刻就必然膨胀到无法控制,必须狠狠地捅入他的血肉才会心满意足。

 

所谓安全的情感只是他自己编织的谎言。最好在付出的时候就做好受到伤害的准备。被刻意遗忘的记忆重新翻涌到表面,钝痛变得鲜活起来,尖锐而清晰,Peter无声地屏住呼吸。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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