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冶三米二

用DS取代PUA将是人类通往世界大同的有效路径。

【铁虫】Through The Fear(上)

*虫二产物,私设一堆

*HE保证



Peter住进了Tony的房间。

 

没有人支持他这么做。队长,Banner博士,甚至Pepper Potts,每个人都对这个主意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只是碍于他现在的心情,不便明确地反对。Peter觉得这有些可笑——他们支持他继承属于钢铁侠的一切,名号、责任、武器、军事力量、财富与权柄,却反对他继承Tony Stark这个人。好像真正重要的是钢铁与盔甲垒起的英雄形象,而不是Tony Stark,花花公子、天才、亿万富翁——而且是个不可一世的混蛋,Peter默默地加上。钢铁侠的人偶摆在无数孩子的床头,悼念他的巨幅海报随处可见,Peter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一个血肉丰满的人是如何被塑造成具有特定含义的符号,高高在上,形销骨立。

 

只有他小心翼翼地珍藏着所有鲜活的细节。那个人喜欢的颜色、气味、食物、酒,他工作时令人着迷的小习惯,他在镁光灯闪烁的场合不可一世的表情。Peter给自己建了一座私人的Tony Stark博物馆。他以前就喜欢这么干,像第一次舔到糖果的孩子那样新鲜好奇地探索关于Tony的信息,把它们藏在糖罐子里慢慢品尝,然而那些带着甜味的糖果在一夜之间变质,苦涩难言,他却依旧把它们抱在怀里,一点都不舍得扔掉。

 

“我们都失去过很多东西。”Steve Rogers有一次靠在吧台上,晃着手里啤酒对他说,“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是。Peter,你今年只有16岁,你需要往前走一走,就会发现还有很多未知的事物等着你。”

 

而我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Peter礼貌地点点头,抿了一口威士忌——这栋大厦里的成年人在劝阻失败后默许了他尝试Tony酒架上每一种品类的行为,只要他没有把自己灌得烂醉或酗酒的打算。冰镇的酒液滑入喉咙,随即产生火辣辣的烧灼感,从胸口到喉咙像被一把火点着,残留在口腔里的苦味让他想要皱眉。他依旧不知道Tony为什么喜欢这种东西。Tony平时会粗暴地把他从酒架边拎走,让Friday调一杯果汁送过来,明明自己烟酒不断,却警告他不许在21岁之前碰——典型的不讲理式双标。

 

“Tony把这一切留给你,我很确定他不是希望你活成钢铁侠的缅怀者。”Steve看着他出神的样子叹了口气,“他希望你成为独一无二的蜘蛛侠——Peter,你知道的。”

 

“我会的。”我可以做不成很多事,但唯独不会辜负他的期望。

 

Natasha告诉他,失去永远无法弥补,只有时间和遗忘会解决那些问题。说这话的时候,她保持着一贯懒洋洋的态度,眉眼间却笼罩着捉摸不清的阴影。于是Peter知道了,时间和遗忘将会是他最漫长的敌人。

 

他曾经以为悲伤是某种可以战胜的东西,就像他们每一次拼尽全力击退的敌人,但它不是。悲伤潜伏在所有日常的瞬间,萦绕在他无法停止的思念里,如跗骨之蛆,你只能默默地忍受,而无法做出任何有效回击。

 

Tony的房间在复联大厦顶楼。现代感的设计基调,奢华的本质低调地体现在每一样精致到位的功能里。所有物品都保持着它们的原主人离开之前的样子,仿佛放置者随时都会返回。Peter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因为注意力分散而脚下一滑,他本能地伸手扶了一下门。

 

“嘶——”他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右臂骨裂,前两天的一场意外里,他在情急之下徒手扛了一根砸下来的钢筋。这点伤对蜘蛛侠的恢复能力来说不算什么大事,他都懒得在Edith检查完之后告诉其他人——反正现在没有人会因为他身上的一点皮外伤而大发脾气,小题大做地折腾他三天,再给战衣升级一整套新功能。他自己都快忘了受伤这回事。

 

Peter不知道疼痛是否会使人变得脆弱,又或许是在属于Tony的空间里,他本能地卸下了情绪的伪装。巨大的委屈感毫无预兆地涌现出来,他皱着眉用左手捂住伤处,小声抱怨道:“好疼啊。”落地镜映出他自己疲惫苍白的脸,背后浴室里蒸腾的水汽还没有散,看不太清楚,给他一种会有人在那里回应的错觉。“我觉得好疼。”他轻轻重复道。

 

委屈是一种幼稚且奢侈的情绪,它假定会有人关心、在乎、感到心疼,并前来安慰。

 

但是没有了。

 

“Peter,”Edith的声音从浴室门外响起,“你需要镇痛药物吗?”

 

Peter恍惚的眼神一清。“不,不用。”

 

“按照你的身体素质数据检测,轻微骨裂伤需要三天左右恢复时间,建议固定保护。……正在进行房间清理,更新冰箱中超出保质期的饮品和食物,更换卧室用品——”

 

“等等,”Peter打断道,“不需要卧室清理。”

 

他沉默了一会儿后说:“别换那里的东西。”

 

“好的。”

 

他伸手按住自己的心口,那里平稳而空荡。TonyStark的床。他曾坐在傍晚的复联大厦顶上,晃着腿,一边啃汉堡一边肖想Mr. Stark顶楼的卧室——他以前也来过这里,找Tony、来拿东西、甚至有时候来宽敞舒适的沙发上睡个午觉,Tony对他并不设防。但他还想要更多。

 

他想要分享那个人的生活,想要名正言顺地干涉Tony乱七八糟的作息和烟酒过量的坏习惯,年少的英雄觉得自己可以变得更强大,强大到足以保护他喜欢的人。简单地来说,他就是在肖想可以留在这间卧室里。光是这个念头就令他面红耳赤、心跳加速,赶紧放下吃的搓了搓脸上的热度。

 

现在他在这里了。Peter盘腿坐到床上。还没有来得及把他藏了几年的话说出口,没有得到任何来自Tony的答复。据说,少年人必须要在懵懂幼稚的爱情里经历现实的挫折,直到能够分清荷尔蒙的冲动和长久的爱之间的区别,才算成熟的成年人。也许他会被Tony直截了当地拒绝,又或者逐渐发现他的情感仅止于仰慕,而非爱情,也许他会遇到同龄的追求者,改变心意——只是他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生与死的沟壑狰狞地劈开甜蜜又酸涩的情感,嘲笑着他所有的患得患失、踟蹰不前,思念被巨大的寒意冰封三尺,时间往上面浇筑冰水,直到他心中的墙越垒越高,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人迈进来。

 

“Edith,”他命令道,“关闭卧室的安全监控,时间六小时,你保持静默。”

 

AI安静地执行了命令,并为他关上卧室的门。

 

“...现在只有我们了。”Peter说,语气带着一点微不可察的雀跃。他点开手腕上的终端,虚拟投影荧蓝色的光在昏暗的卧室弥散开来,精雕细琢地在他身边的位置投下了一个轮廓清晰的人影。熟睡的Tony Stark。Peter亲手建起来的模型,追溯着最细小的记忆,把那个人的形貌完整地勾勒出来。

 

他侧身躺在半边的床上,安静地注视着投影模型安稳熟睡的脸。

 

在我消失的五年里,你也这样思念过我吗?他无声地在心里发问。这个问题播下一颗种子,引诱他去一遍一遍地思考:对Tony来说,他究竟算是什么人?Tony在那五年里,将他们的合照摆在如此显眼的位置,他是怎么想的?仅仅因为自己是他的责任——就像Tony曾说的,如果你出了事,我会觉得这是我的错——仅止于此吗?责任,愧疚,负罪感。他因为这种可能性而感到焦躁,负面情绪叫嚣着强烈的不甘心,却又对另一种可能性惶恐不安,如果——如果Tony对他也同样……

 

…还是算了。Peter呼出一口气,感觉呼吸牵动起某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在许多个深夜让他保持清醒。太难熬了,他想。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与虚幻的投影十指交叠,哪怕这种行为没法带来任何实际的温度。他希望Tony从来没有动过这样的心思,也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想念。

 

……

 

Tony小半边身体被战甲覆盖,在盛怒下眼眶充血,掌心炮直接冲着Nick Fury的脸轰了过去。神盾局长狼狈地向后一仰,Steve纵身扑过来,拿盾牌挡住了这一击,炮火和振金在狭小空间内轰然碰撞,发出巨响,大楼内的警报器接连响成一片,高防御的墙体直接被炸了一小半。

 

“Tony!住手!你——”第二记炮火预热完毕,瞄准了他们俩。Steve艰难地把Fury挡在身后。

 

“Tony!你冷静一点!”BruceBanner拦在Tony面前,“揍死他们也解决不了现在的问题!”

 

“让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揍!”

 

“等——”Banner狼狈地躲开,火光炸裂,背后的墙倒塌粉碎,砸了室内的人一身。

 

“他才16岁!CaptainAmerica你的道德底线和未成年人保护法被狗吃了?你们让他一个人去处理Quentin Beck那该死的精神干扰技术和能炸平半个伦敦的无人机?!”

 

“抱歉,你是对的,是我们的错——Tony!不不,拜托别再开火!”

 

“男孩们,”轻轻的敲门声在这一片狼藉里轻不可闻,但Natasha并没有提高音量的打算,她靠在幸存的门边抱着双臂,“Tony,苏睿公主叫你过去。”

 

“.…..”

 

Steve和Fury松了口气,用感激的眼神看着Natasha。

 

“别这么看我,”她沉着脸,收起了懒洋洋的姿态,“我不是来帮你们救场的。我从来没有赞成过你们愚蠢的行为。”

 

Steve无奈地叹气道:“我的确不应该瞒着Tony,我当时没预料到精神干扰这回事……”

 

“那你也应该预料到Tony不会想让Peter参与Stark工业内部清剿这种破事——你以为他伪装多昏迷了三个月是想要干什么?”Natasha毫不留情地指出,“还有,别以为你把责任揽到自己头上我就不知道这件事是谁主导的,我理解局长先生对人手紧缺的焦虑,”她讥诮地笑了笑,“不过Tony没说错啊,怂恿一个16岁的孩子去单枪匹马地对付一个战队?你们今年也还没成年吗?”

 

“.…..”被点名的NickFury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是我们的侦察规划失误。”

 

“Nat,我觉得你们也应该考虑到Peter自己的意愿,”Steve补充道,“他的确希望在Tony规划的安全路线外做点什么。”

 

“如果你能理解,解决战后创伤反应的正确方法不是马上把他扔进另一个战场。他当然想做点什么——他被Tony濒危昏迷了一个月的情况吓得快疯了,而有人觉得这倒是个练兵的好机会?”她直视着Fury,刻薄地点评道,“说实话,挺卑鄙的。”

 

“……现在的情况非常复杂。”苏睿面带忧色,将面前的三维神经网络分析图等比例放大,“人的大脑以及意识,是目前医学了解程度最匮乏的部分,哪怕瓦坎达的医疗和技术水平也无法解析这一领域的秘密。Beck使用的全息投影中最致命的是精神干扰技术——这一技术并不成熟,成功率恐怕也比较堪忧,被用在Peter身上应该是对方最后的孤注一掷,恐怕连使用者也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后果。”

 

“也就是说,这是一种连制造者都没有解法的毒药。”Tony的脸色非常难看,手指一下下敲击在膝盖上。

 

“可以这么说。我们只能根据目前的情况推测并谨慎试验有效的解决方法。”

 

“先说他现在的状况吧。”Tony闭了闭眼睛,看向躺在床上的男孩。Peter安静得像是陷入熟睡,只有苍白的脸色和隐隐皱着的眉头昭示着这恐怕不是一个美梦。

 

“我们在伦敦桥的最终战场找到Peter的时候,他就已经陷入昏迷了,而他身边的几台全息投影和精神干扰设备仍在运作,应该是Beck在死亡前开启的。”

 

“他真应该庆幸他已经死透了,”Tony嗤笑了一声,眼神一片阴冷,“但凡他还剩下一口气——”

 

“现在的情况是,Peter的精神网络与干扰仪器联结非常紧密,可以说他的意识几乎完全沉入其中,和干扰仪器共同塑造了现在的幻觉现实。”医者的陈述平静而客观,没有被他带着杀意的愤怒干扰,“我们可以通过全息投影看到Peter陷入的幻觉世界——不受限于他本人的视角,但无法使用外力对它产生影响。”

 

“我想我们最关注的是,如何把Peter从这个虚假现实中唤醒,”靠在门边的Banner开口道,“怎么切断他和精神干扰设备之间该死的联系?”

 

“这正是我所说的棘手的地方。”苏睿皱起眉,“这几天时间里,我试图探究的就是Beck的精神干扰究竟是以什么为基础发生的,已经初步验证了一个推测——恐惧。”

 

“可能性超过80%,”她补充道,“把Peter困在幻觉里的,是他最深的恐惧。而唯一不会造成伤害的脱出方法,是他能够自行克服这一心理障碍,精神干扰仪就会失去困住他的能力。除此之外,任何强行脱出的方式都可能会造成不可逆的脑损伤。”

 

“任何强行脱出方式指的是——”

 

“例如我们从外部直接摧毁精神干扰设备。还有一种可能性——Peter在幻觉世界里遭受危及生命的伤害,也就是说,”在场的其他人一时之间不敢去看Tony的表情,“他在幻觉中受伤死亡。”

 

“...那我们能做的是什么?”出乎意料的,Tony没有再发泄任何情绪,言简意赅地问道。

 

“我在不破坏投影与干扰设备的前提下尝试了对其内部构造的破译。”苏睿调开另一个文件,将之立体放置在桌面上,“目前,我们也许可以将其他人的意识与Peter所处的建构世界相连接,从而和他发生对话。可以理解为增加新的精神投影,让你们能够进入那个现实,帮助Peter克服他现在面临的最严重的恐惧——但必须遵循原本的、正常的世界运行逻辑,引导他怀疑世界的真实性除了造成意识混乱以外,不会起到我们想要的效果。”

 

“目前这一设想还没有经过验证,可能有不小的风险,能够确定的是,会对进入者有很大的精神负荷......”

 

“下一个问题,时限?还有,”Tony短暂地停顿了一下,“时间流速。”

 

“非常关键的问题。”苏睿看了他一眼,“时间流速是1:4——对我们来说算是一个好消息。如果意识长时间沉浸在幻觉中,也会对Peter的精神产生伤害,根据现有的状况评估,如果他逗留在虚拟世界超过一年的时间——也就是实际时间三个月,能够自主脱离的可能性会大幅度下降。我们可能不得不选择强行切断联系的方案。”

 

进入房间旁听的复仇者们表情不一地沉默着。

 

“等等…”Banner迟疑地看了看他们,“现在最关键的问题难道不是Peter需要面对和解决的到底是什么?我们知道这个答案了吗?”他从苏睿不出声的反应里意识到不对,“——噢,抱歉,”他举起手说,“这的确是,呃,非常隐私的问题。我们还是回避一下。”

 

其他人无声地自觉离开,把空间留给他们俩。

 

Tony嘴角扯起了一个自嘲的苦笑,低头把脸埋进了掌心。他很少在人前露出这样颓丧而脆弱的神情。

 

苏睿依旧显得有些犹豫。

 

“我的确知道他遇到了什么。”她说,“我现在从事的工作在一定程度上与医生类似,保密是首要的原则。我不确定Peter能否依靠自己解决……我也不确定他是否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恐惧、秘密和情感——哪怕是你。我不能代替他做出这个决定。”

 

“…Rhodey曾经对我说,”Tony向后靠在椅背上,突然说起了另一个话题,“如果我敢和未成年人发生性关系,他绝对会起诉我。”

 

“如果我能回到过去的话,我百分之一百让他立刻给我滚蛋。”

 

苏睿:“.…..”

 

“我建议你做好心理准备。”她叹了口气,“我要打开投影了。”

 

……

 

纽约开始流传一个谣言——其实也很难说是不是谣言:蜘蛛侠有自残倾向。

 

最早的消息来源于《邮报》的一篇社论,专栏作者一边宣称文章仅为个人观点,与报刊无关,一边隐隐绰绰地暗示自己的权威消息来源,指证蜘蛛侠Peter Parker有精神方面的问题,恐怕无力承担保护纽约的重任,以及钢铁侠留下的庞大产业。

 

紧随其后的是一些从不负责为自己说的话举证的网络媒体,一张照片在社交媒体上广为流传:战斗结束后的废墟中,摘下头套的蜘蛛侠低头看着自己流血的左手,神色晦暗不清,一把染血的匕首掉落离他手边不远的位置,仿佛刚刚被扔下。

 

这些引人遐想的元素凑在一起,为纽约市民的晚餐时间提供了丰富的争论话题。哪怕大多数人都反感一些媒体在烁灭的余波还没有消散的时候,就急着拿丑闻消费曾保护了所有人的复仇者,依旧有数量可观的人对英雄的污点津津乐道——好像每把一位名人拉下高高在上的神坛,他们就能每人分得几百美元的奖金似的。

 

神盾局官方对这张暧昧不清的照片不置一词——对莫须有的证据纠缠不清才正中狗仔的下怀。而其他几位复仇者则在个人立场上表达了对这类诋毁的愤怒。

 

——哪怕其实连他们也不了解事实真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Steve在这件事上和Thor达成一致,他们在聚餐时对此表示了强烈愤慨,坚决不认为Peter会有这样的行为。Natasha和Wanda在这一幕发生的时候隔着一个沙发对视了一眼,两位女复仇者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

 

只有Peter知道,那不是谣言。他的确用那把匕首深深地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事实上,那是一个意外。他还没有疯狂到提前“打算”做这件事,尤其是在公开场合。烁灭事件在世界范围内催生了无数恐怖组织,他们那天处理的正是其中一个。那伙窝在纽约地下室的反社会人士制造了特殊的武器,才会惊动复仇者出手,除了Peter的轻伤,没有造成任何平民伤亡——这得归功于及时的疏散行为,穷途末路的歹徒最后发疯炸了一栋楼。

 

Peter那时正好在废墟的正中央。他左手手腕上的蛛丝发射器被意外打落,那把特殊金属打造的匕首割开了蜘蛛侠的战服,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楼房在他身侧倒塌,钢筋水泥失去承重,在剧震中砸到地面上,扬起呛人的烟灰粉尘。Peter感到突如其来的剧烈晕眩。他在战后的心理评估中被确认有严重的PTSD,但在短短几周之内,量表和心理治疗师都判断蜘蛛侠的精神状况明显好转。那只是伪装。他从来没有从那场战斗——从Tony Stark的死亡中恢复过来,任何相似的情景都能够触发严重的惊恐发作。他看到Tony躺在那堆废墟里,于是摇摇晃晃地支撑起身体向那边赶去,焦黑、鲜血、不再愈合的伤口弥漫在那张曾经光彩照人的脸上,Peter搂住他,把他用力按在怀里,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跳融进他的身体里,可是没有用,一切都无济于事,他没有任何办法能阻止生命从他爱的人身体里流逝。巨大的绝望攫住他的灵魂。吞噬性的能量不可逆转地摧毁着Tony的身体,不管他怎么艰难地凝聚起力气,想再开口对他的男孩说什么。Peter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伤口迅速止血恢复——如果,他无数次假设,如果打那个响指的人能够换成他、换成Cap,或者Thor,任何一个有超常身体素质的人,结局是不是可能不像现在这样?如果他能够有什么办法,把被意外的血清改造过、旺盛的、快速恢复的生命力分给Tony——他像被蛊惑了一般,缓缓拿过那把匕首——

 

“Peter,”Edith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要做什么?”

 

他没有回答。他将锋利的刀刃压在手腕上,割出更深的伤口,鲜血喷涌出来,染红了破碎的战服,随后又快速止住。那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愈合速度,Peter盯着自己的左腕,感受到一种近乎残忍的快意。

 

“Peter…”

 

“咔嚓。”他猛然回过头。

 

AI开口道:“检测到有——”

 

“Edith,锁定目标。”

 

扛着相机的中年男人跌跌撞撞地向后跑去,惶恐也遮不住他脸上的兴奋:新闻!绝对的新闻!钢铁侠的接班人,新任的超级英雄竟然有这样接近疯狂的举动!冒险偷偷溜进战场真的能带给他不敢置信的回报,他几乎现在就看到了自己凭这一个报道名声鹊起的场面。

 

青年男孩眼睛里的血色还没有褪去,冰冷的神情几乎带了明显的杀意。

 

“已锁定目标。”Edith平稳地报告,“是否确定为攻击对象?”

 

“确——”Peter的话音被他自己咬断。他伸手按住了刚刚造成的刀伤,尖锐疼痛唤醒了混乱无序的理智,“不,Edith,停止攻击。”他绷紧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看不见的疲惫盖过锋利的战斗本能,他有些脱力地坐在废墟上。

 

“检测刚刚那个记者的相机是否连接到网络。立刻删除他刚刚拍摄的照片。”

 

“确认,”AI在五秒钟后报告,“已删除。”

 

 

记者的长枪短炮对准了坐在高台正中央的青年,闪光灯争先恐后地亮了一片。

 

“查询社交媒体上那张照片的出处。”他打官腔应付着那些不痛不痒的关于Stark工业发展方向的问题,分神和Edith对话。

 

“正在筛查追踪到的多个虚拟IP地址,推断是半专业媒体的匿名行为。通过照片信息测定,拍摄者距离你当时所在位置较远,超出战斗防御范围监控,因此图像清晰度也非常低。”

 

“作为证据来说太缺乏可信度了,”他微微挑眉,“但作为暧昧不清的揣测刚刚好。”

 

“…Mr. Parker,”下一个被点到的女记者热情地盯着他,好像要从他这里挖出什么了不起的惊天秘密,“你对最近网络上流传的‘蜘蛛侠有自杀倾向’的说法有什么回应吗?”

 

“首先,”Peter直起身,“我必须提醒你注意措辞。”他懒洋洋地拨弄了一下话筒:“没有任何证据的指控完全可以被称为‘诽谤’。”

 

“那你看到这张图片了吗?”她准备充分地举起照片的打印件,“我们获知有目击者声称他亲眼看到了——”

 

“——如果你把一张我在战斗中受伤的照片称为‘蜘蛛侠有自杀倾向’的证据,我钦佩做出这个推论的人。”他看了一眼女记者胸前的名牌,“《邮报》的记者?非常令我印象深刻。不过我个人建议你们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追踪恐怖事件背后的社会问题上。”

 

“但如果公众对我受伤的事实如此充满兴趣,”Peter扫过面前对准他的摄像机,不紧不慢地脱下西装外套,挂到椅背上,接着解开了衬衫的袖钉,“我也并不介意你们的探究。”年轻的蜘蛛侠撩起衬衫袖口,把手臂上狭长的伤口暴露在镜头下。那道口子从手背上方一路划到了小臂,最深处几乎能看到裂开的血肉,堪称狰狞——跨过了他整个小臂外侧,明显是在抵挡来自对面的利刃时造成的,而他手腕处皮肤光洁,没有任何可以被想象成‘割腕’的疤痕。

 

“……”

 

相机的机械声接连响起,提问者一时哑然,默默收回了手里举着的照片。

 

“我一开始就觉得Peter不应该站出来面对媒体,”Steve眉头紧锁,明显在为男孩受到的逼迫刁难而气愤,“他们简直像是……”一贯的良好修养让他一时之间没法准确表达自己的意思,他转向下台后重新穿上外套的Peter,“我们都可以帮你应付这些,你不需要自己来。”

 

“谢谢。”Peter感激地微笑,“其实也不算是太大的难题。”

 

蜘蛛侠在Tony Stark离世后的几周之内,就正式摘下了面罩,站到公众的目光之下。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把Peter Parker这个皇后区高中生的名字和蜘蛛侠的头衔紧紧捆绑,确认了自己作为Tony Stark继承者的位置——仿佛他之前所有隐瞒真实身份、当一个普通高中生的执念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Peter的右肩从背后被人握住。他回过头,Natasha故意落到了一行人的最后,正直视着他的眼睛。“你知道的,”她轻而缓地说,语调很慢,声音压在Peter的耳边,“Tony不会希望你这样,对吧?”

 

他眼神并不动摇。“什么?”

 

“前面的那群人大多数都是运动神经发达的蠢货。”她叹息道,“但不是所有人,我猜Bruce也已经觉得不太对。Peter,按你的恢复速度,三天前的伤口不应该是这样的。”

 

“特殊金属,Nat,你那天也看到了。”Peter说,“而且我最近休息得不太好。”

 


 

TBC.


*最近开始尝试把码字变成一种习惯,从更新周期看得出习惯得还不是很成功(...)感谢点fo和评论区的朋友耐心等我!鞠躬.gif

*短篇预计2w+左右,连载的AU不会坑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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